第44章(1 / 1)

就在傅知意风尘仆仆地踏进院门时,顾阮便瞥见了这个熟悉的身影。

许久未见,这些日子过得分外舒坦的他差点都要将这面目可憎的男人忘在脑后了。可是事实证明,就在他欢喜的快要忘了时,不是对方的母亲便是对方自己,一定会突然窜出来扰他安宁。

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而傅知意听了他张口胡言之后,显然也有些不悦,微微皱了下眉,才将目光投向正厅。

屋子里面的澜澜听到外面的声响,早在公主的示意下起身过来开门,虽然早听到顾阮说什么“驸马”,但一抬眼瞥见傅知意时,还是稍稍有些惊讶,“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原本不是说至少还有四五日吗?

“江宁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放心不下家里。”他简单解释了一句便走进门,目光很快落在了那嚎哭不止的老妇人身上,“娘!”

早在进门时他便听说安氏来了,再一看顾阮那嘲讽的神色,心里也多少清楚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而那安氏听到他过来也没有扭头,仍对着赵明珠喊起委屈。

明明说的都是为儿子着想的话,却连看都不看自己儿子一眼。赵明珠忍不住抬眼睇了下傅知意的神情,然后和丈夫一人一边硬是将婆母扶了起来。

有傅知意在,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她多费口舌了。赵明珠眼看着安氏还想扯着自己说些什么,却被傅知意拦在了中间,便也不再委屈自己呆在这里,转身出了门。

顾阮已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一见她出来,先往屋子里瞄了一眼,才走过来劝着,“别生气,不值当的。”

其实他本想说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他一定帮她拦着,但仔细一想,那老妇毕竟是傅知意的母亲,他们一家人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他若是真出了面,赵明珠才有些难做。

“你怎么就觉得我在气恼?”听他这样说,赵明珠反而笑了,“老夫人说得在理,我可没生气。”

顾阮却有些笑不出来。单从刚刚自己听到的对话里,他已经确信了安氏与赵明珠都知晓傅知意那个秘密——既是如此,那老妇人明明知道傅知意能有今日是仗了宝和公主的势,这些年宝和公主又苦心为其保守秘密,保他傅家上下荣华富贵,他们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占尽了便宜之后就要得寸进尺了吗?

怕连累自己儿子的名声?她儿子的秘密若是被公诸于众,他们一家还有活路吗?

顾阮也不是没想过这其中的是非曲折,他敢确信,除了“不能生育子嗣”这一个理由之外,皇上定是知道了别的秘密才狠心做出了这个决定。既是如此,那安氏竟然还有脸让公主提出和离,保他儿子的名声之后,再接着保他儿子的命和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就为了年少时的那点情分?

呸!什么情分禁得起这样磋磨?

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倒好像安氏刚刚哭嚎着拉扯的人是他一样。赵明珠看了忍不住笑笑,“怎么你还恼了?我气归气,可却不是在气你想的那件事。”

安氏是怎样的性子,她早在年幼时便见识过了,怎么还会为了这点不值当的小事难过?说是生气,其实不过是在气那老妇人的狠心。

但这安氏到底狠心在何处……她暂时还不能告诉他。

两人又在府里的花园走了走,等到那老妇人终于离开这公主府了,傅知意才总算是重现出现在她面前。

远去江宁这么久,这驸马爷忙于赶路本就是风尘仆仆,刚刚与安氏周旋了一阵之后,便更是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疲惫。

看着他凹下去的两颊,赵明珠满眼担忧,“说让我好好吃饭保重身体,你自己怎么瘦了?”

每次对方出门归来时,都像是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怎能让人不担心?偏偏他用来安慰她的话也差不多,“赶路劳累罢了。”

赵明珠也不和他争辩,扭头便吩咐下人们为他备水沐浴。

他们两个的举止虽算不上多么亲昵,但细微之处无不透露出成婚多年才有的默契和自然,好像老夫老妻似的,将彼此视作世上最亲的人。

顾阮眼看着他们交谈,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却又不好当众表现出来让赵明珠为难。正想着自己一会儿定要找傅知意将话说清楚,衣袖却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阿阮,不是说要去西郊吗?”赵明珠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笑了笑,然后又看向傅知意,“知意,你先歇一歇,别的事,我回来再与你说。”

说话时,哪怕心里还有些羞赧,她挽着顾阮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反倒是被挽着的顾阮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抬起手干脆地将她揽在了怀里。

哪怕什么也没有说,他们两人的动作也证明了一切。傅知意眼神微闪,了然于心,但也未当着下人们的面说些什么,只叫他们路上小心,便先去沐浴更衣了。

肖想了多年的场景就这样一朝出现,顾阮的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陪着赵明珠走到公主府外的时候,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恐怕是有些不知足了。

原本只想着让心上人厌弃傅知意看向自己,可现在却想要她只看着自己一人,别的男人都滚得越远越好。得到的情意越多,他越是无法容忍那人在公主府多住上一日。

而在经历了早上这些事之后,赵明珠其实早已没了去西郊的心情。上了马车之后,吩咐下去的也只是在城中转一转。

顾阮知她心中烦闷,在她没有开口之前并未主动说些什么,直到听见她笑了笑,“阿阮,你可知我为何不能与知意和离?”

顾阮敏锐的留意到,她说的是“不能”而非“不愿”。而这,多半与傅知意的秘密有关。

他轻轻摇了摇头,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马车轧过一处坑洼不平的土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赵明珠半倚在车壁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开口,可却没有接着这话说下去,反倒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的娘亲吗?”

当年初遇时他能绝望至轻生,想必母亲早已不在身边,只是不知是几岁时……

“九岁。”他答得痛快,“我九岁时,母亲染了风寒,没多久就去了。事情发生得太快,到现在想起来还像是做梦一样。”

安慰的话说不出太多,赵明珠默默将掌心覆在了他的手上,轻声说着,“我的母妃,也是在我九岁时……薨了。”

这事顾阮也知道,那时他刚刚踏上真正的战场,便听军中的将领们说宫中有个妃子薨了,父皇念及对方是宝和公主的生母,还在其薨逝后追封其为皇后。但依许多老将军来看,此举倒更像是在给宝和公主“铺路”。

就算是追封的皇后,也是皇后不是吗?宝和公主身为皇后所出,身份又与别的子女不一样了。

而那个妃子的死,似乎也只剩下了这一个用处。

可是同样的一件事,给世人留下的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留给赵明珠的却成了永远也抹不去的丧母之痛。

“阿阮,我母妃不是染了病……她是自尽……不,是被赐死的。”

少女的嗓音放得很轻很轻,尝试着让自己从这段回忆里挣脱出来,仿佛所讲的并不是自己的往事,而是一段虚无缥缈的故事。

“她刚刚入宫时只是为了家族的荣华,可是那时父皇醉心朝政,无意理会后宫之事,她尝够了不受宠的滋味,每日便想尽了办法与别的妃子争宠,后来,竟也真的成功了。有了我之后,父皇加封她为四妃之一的惠妃,可是她也不知是被欣喜冲昏了头,还是本就不算聪明,明明已经可以守着我永享荣华,却仍是要与那些女人们斗个高下。也许她本就当我是斗赢了那些女人才赢来的奖赏吧,还想要更多,便一直斗了下去。到最后,疯疯癫癫的,每日只想着与人争宠,也渐渐遭了父皇厌弃。有一次,更是以死来要挟父皇永远留在她宫里哪儿都不要去。父皇怒不可遏,想要离去,她便要死在父皇看。再往后的事,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她用来悬梁的那条白绫,是父皇叫人赐给她的。而那一晚,我只知母妃又惹怒了父皇,便偷偷溜了回去想陪陪她……直到推开那扇门……”

九岁,早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她知道母妃并不讨父皇的欢心,也只知道这一晚母妃一定很不好过,所以她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骗过了父皇派来守着她的人,在夜深时才偷偷溜向了母妃的宫殿。

而当她悄悄推开宫殿的大门时,看到的却是这世间最可怖的一幕。

“自那之后,我便一病不起,太医院的医官们每日都守在我的宫殿外,连夜深都不得合眼。可是纵然他们的医术再高明,也医治不好我的病。直到……”沉浸在回忆中的少女慢慢敛下了眼眸,“知意来了。父皇见无计可施,便只能将他秘密召进宫来。白日在床榻边陪着我,一刻都不许离开,到了晚上,就住在殿外,与我只有一门之隔。他每日什么都不做,好像这世上只有我。那时都因为有了他,我才没有就此疯魔。可是过了许多年再回想当初,那时他的祖父刚刚过世,妹妹又染了重病,再加上一连三个月未回府,连见父母一面的工夫都没有……他,当年的他又有没有因此而怨恨过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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