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打从生下来起,十九年过去了,赵明珠还是平生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同床共枕。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比往日要敏锐一些,察觉到她心意的变化后,顾阮甚至都未问她肯不肯答应,便在就寝时理所当然地走到了床边。

赵明珠沐浴后湿漉漉的头发到现在才干,他伸手摸了摸,确信她不会着凉了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暖炉里的熏香不似寻常女子闺房里那样浓郁,淡淡的有些清香,暖意笼在人身上,让赵明珠原本的紧张都消去了几分,她舒服地动了动肩膀,想要偷偷地伸个懒腰,但打了一半的哈欠却在身后的人环抱住自己的腰际时变为了浅浅的惊呼。

“乖。”顾阮的鼻息就在她脖颈之间,声音也有些低沉,“别动。”

赵明珠的身子有些僵,哪还敢再做什么,但在他的手慢慢探进她胸前的衣襟时,还是忍不住咬紧了下唇,接着又轻颤着声音说道,“阿阮,你听我说……”

“过后再说。”他笑了笑,轻轻吻上她的脖颈。

赵明珠也并非真心想要抗拒,但若是两人真到了那个地步,她还未想好怎样对他解释呢,难道真要用那个有些荒谬的理由?

情急之下,她垂在身侧的手胡乱向后探了探,摸上了他的腿。

那双柔软的小手触碰到自己时,顾阮呼吸一滞,倏地将她拉向自己,让两人的身子更加贴合一些。

但赵明珠却意不在此,她被他从背后抱着,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摸索着探向他的腿根。当那只手终于按上他大腿内侧时,顾阮的呼吸骤然加重,但又在转瞬间变了脸色。

那力道不轻不重的,刚好按在了他的伤疤上,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也察觉到了她的用意。

只是他仍然没有放手,紧贴在她身后轻声说着,“当时是你不许我再多想,我也已经不怕了。我怕的是你拒绝我。”

说着,他松开了一只手放在自己腰间,三下两下就解开了腰带,接着又轻轻握住她的手探向自己的小腹。

慢慢将手向那里伸去的时候,赵明珠的手指还是蜷缩着的,但在指尖颤抖着触碰到那凹凸不平的伤疤时,原本的紧张和羞涩便渐渐被心疼取代。就算没有亲眼看见那疤痕的模样,但指下的触感却清楚地勾勒出了一副触目惊心的画面。

那小腹之上的皮肉甚至有几处黏合在一起,在她轻轻碰上去的时候,能清晰感觉到他瑟缩了一下。但这却不是因为疼痛。那是对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伤痕硬生生被拉扯出来摆在人前的畏惧。

藏了掖了多年,被人不小心瞧见时,他可以谎称自己的疤痕是不小心烫伤,但在面对外人不明所以的打量时,哪怕他们很轻易的相信了他的说辞,他心底的卑微也会叫嚣着出来作祟。没有人知道他曾遭受的耻辱,但他自己却永远都不会忘。

赵明珠无法感受到相同的痛苦,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她有些蜷缩的手指终于慢慢伸展开覆在那伤疤上,轻轻抚过,“没事了,都过去了。”

顾阮始终垂着眼眸不肯抬头看向她,只在听到这句话时倏地捉住了她的手重重按在那疤痕上,微微咧了嘴,“过不去……明珠,过不去的。”

她的掌心和那伤疤紧紧贴在一起,能感觉到它的温热,明明有的地方已是一团死肉,却好像仍在跳动着似的,让她的手心也跟着微微颤动。

而他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我想要一个孩子,可是我多么想要他,就有多害怕看到他的模样,我怕他身体里流着北蛮的血,长成利咥氏人的样子,吃我吃过的苦。我不希望你和我的孩子经受苦难……”

如今的他除了眉眼比寻常男子清秀一些,并没有太多与利咥氏部落的人相似的地方,但在他年幼时,无论任谁去看,都是一个出身北蛮的孩子。他明明从未在北蛮生活过,那副异于中原人的相貌却让他吃尽了苦头,无论是当年那个士兵,还是另外一些人对他羞辱,他这一生都无法释怀。

但他无法否认自己身上流着北蛮人的血,若是他的后代也长成了那副模样,他又该怎么面对那无辜的孩子?

“不会的。”赵明珠轻轻开了口,“我们的孩子有父亲保护他,绝不会让他经受苦难。”

她说得太坚定,那话语里的力量和指腹间的暖意仿佛瞬间驱散了这初冬的寒意。顾阮只觉得有一股暖流自伤痕所在的位置升起,慢慢蔓延至四肢百骸。

“啪!”的一声,赵明珠才抽回去的手又再次被捉住。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回眸看他,想说他这一下握得太紧了。但下一瞬就被人抵在了床上,顾阮半压在她身上,轻轻吻上她的耳侧,压着嗓音说着,“我知道你其实还是没有做好准备,我可以再等,但我绝不可能再将你让给别人,谁都不行。我发誓。”

赵明珠的心砰砰跳着,与他对视的目光都不知怎样才能收回,而她兀自紧张的时候,这人却又恋恋不舍地在她脸颊边亲了一下,紧接着就翻身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我去去就回。”

小丫头尚有些茫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本还有些愣神,但是转念想了想自己成婚前嬷嬷说过的那些话,便又红了脸,将整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

等到顾阮再回来时,便见床上的那个姑娘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睡熟了,她身形娇小,将整个身子都埋进被子也只是小小的一团。他心底的某一处又忽然软了下来,伸手熄了那烛灯,重新走回到床边坐下,指尖慢慢摩挲着她露在被子外的发丝。

赵明珠睡觉时一向老实,既不会翻来覆去地踢着被子,也不会说着梦话。顾阮深知自己这样想实在是不对,但他却无数次控制不住地想着,若是她在梦中或是在别的时候……若是她真的叫了傅知意的名字,傅知意恐怕就活不过第二日了。

但他不敢将自己这些念头暴露在她面前,甚至强压下自己对傅知意的“在意”,只当那是个寄宿在同一府邸里的陌生人。她不说他们的那个秘密,他也不去主动戳破它。但是事情总是要有了结的那一日,他惟愿那一日自己的小姑娘不会伤心难过,不会重蹈覆辙……

不,一定不会的。

垂在枕边的手慢慢攥成了拳,顾阮将所有的担忧都压回心底,取而代之的是神情间那一闪而过的决绝。

他绝不会让上辈子的惨剧再次发生。

这一夜,当澜澜想进门服侍公主就寝却被拒之门外时,她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对”了。

但听主子的墙角是万万不能做的,她也只是捂着嘴偷偷笑了一下,便转而去了正屋。夜色渐深,傅知意却还没有睡下的意思,见她进来了,才像是刚刚晃过神来,问了一句,“听说那个魏致原本是太子太傅府上的门生。”

澜澜点点头,“只是奴婢从未见过他。”

那时她还是被娇养在家中的深闺女儿,怎有机会去前院见见父亲的门生。而她的父亲也向来认为,前院的事是前院,后院的事是后院,从不会在她面前提起嫁人以外的事。

何况,看那魏致的神色,也不像是认出了她是谁。

“您担心他会对公主不利。”走上前为暖炉里加了熏香,澜澜一扫那床铺上的被子,不由暗暗叹了一声那些小丫头们的粗心。眼见着公主去西屋睡下了,便不想着将驸马这里的被子换成厚实一些的。

傅知意却像是没有留意到这些小事,仍在想着她说的话,“我担心他与皇子们有牵扯。”

“不会的。”本能地脱口而出之后,澜澜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收敛了心绪,解释道,“那魏大人沉着谨慎,处事妥帖,但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十四皇子很难相信这样的人。”

她这番话倒是有理有据,可是傅知意听完之后却忍不住笑笑,“我未说十四皇子。”

澜澜忍不住闹了个红脸,“那……那您是在说谁?”

傅知意也不再逗她。直言道。“晋王。”

晋王身为十七皇子,却早早地封了王,而且封号是很久未有人用过的“晋”字。此前李熙宁还胆大包天地在私下里调侃过这事,“为什么不干脆封秦王?是因为封了秦王的总喜欢造反吗”

可是傅知意却没有他这样说笑的心思。眼看着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那些王爷们的心思早就活络起来了。大魏朝已经足有二十年未封过太子了,哪怕群臣再三上谏,宫里头的那位也没有立储君的意思,甚至未表露出对哪个儿子的喜爱,似乎那十八个儿子加在一起也抵不过赵明珠的一根手指头。

但众人都很清楚,宝和公主之所以受到如此宠爱,只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女儿。说得直白些,女儿继承不得皇位,就少了许多算计和猜忌。何况这还是唯一的一个女儿,老来得女的建文帝将这辈子未能倾注在儿子们身上的宠爱都加倍的用在了女儿身上,付出的心血越多,也越是珍惜这个孩子。

但她终究是个女儿。继承大统的还会是那十八个不受宠的儿子之一。只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至今没有半点苗头。那些王爷们面上看起来淡然,实则一个比一个急切,但凡是有些城府的皇子皇孙,恐怕早已动起了歪脑筋。

而依傅知意等人来看,这样的形势下,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便是那风头正盛的晋王。

说起这个,澜澜也想起了一件事,“自从出了东山那事之后,晋王似乎就与您疏远了。”

从前傅知意频繁出入宫廷,打得正是十七皇子赵安则伴读的名号。而那时的赵安则虽与这个将来的妹夫并不亲近,但也因为拗不过妹妹的意愿,哪怕是在长大后,也三天两头邀傅知意到府上相聚。直到国公府的傅姑娘惨死,这位晋王也似乎就此与国公府断了联系,对待傅知意形同陌路。

担心隔墙有耳,澜澜在府中一向不会将话说得太清楚,只说,“当年太后要给晋王和傅姑娘订下婚事,恐怕晋王心里还惦记着这事。”

“可是……我妹妹又未见过他。”傅知意也顺口答了,未将曾经的那一句戏言放在心上。

“傅姑娘未见过他,晋王却见过傅姑娘啊。”想到当年十四皇子拉着自己绘声绘色地讲着十七皇子扒人家墙头的事情,澜澜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怕是痴心错付了。”

那十七皇子将太后的一句戏言记了多年,对那貌美倾城的傅姑娘念念不忘,甚至因为兄妹两个相貌太相似,一直不肯正视着傅知意的面容,可惜这满腔的真心却败给了那“郎骑竹马来”的两小无猜。

太师府的夫人,也就是李熙宁的母亲延德郡主非常喜爱国公府这对双生兄妹,傅知意常在宫中不得闲,她便仗着自己与安氏有几分交情,总是接傅知蕊到自己家中小住。等到傅知蕊稍稍长大了一些,就变成了李熙宁仗着自己与傅知意的交情好,时常出入国公府。打着找傅知意的旗号,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时候傅知蕊甚至会想,自己与李熙宁是不是太熟悉了一些,熟悉到除了嫁与他之外,她再也想不出自己这一生会如何生活。

可是世事不遂人意,当年的那对神仙眷侣又怎能想到今日的境况?

往事多提无益,傅知意不过是笑了笑,便又说起了那晋王,“先前在朝堂上我也与赵安则此人打过几次交道,他虽不如十四皇子心机重,但看上去坦荡实则暗藏城府的人若是包藏祸心,才是最难提防的。”

其实安氏此前说过的话他何尝没有考虑过。如今赵明珠已经找到了能让她重拾期盼的心上人,傅知意又怎么会想要继续留在这里阻碍他们二人。就算和离之后,皇帝便会因为他守了多年的那个秘密降罪下来,他也认了。那是他应背的罪责,无论如何也不该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再拖累那善良的姑娘。

可是如今的形势偏偏又让他无法踏出这一步。

宝和公主不能继承皇位,但宝和公主的驸马却可以从仕,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紧盯着他们公主府,但凡这里有点风吹草动,就是平地惊雷,不知能惹出多少居心叵测的人。眼看着皇帝暂时无意再为女儿选一个驸马,那他便不能走。若有他这个驸马在一日,所有的矛头和算计便会指向他一人,暂时不会波及到内院的赵明珠,可若是他不在了,数不清的人就会为了宝和公主身侧的那个位置用尽手段。

纵然有顾阮在又能如何?顾阮身上的麻烦,恐怕比他还要多。

傅知意没办法相信任何一个人。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若是自己真有那样的能力保护她就好了,那他必然要用尽一生的光阴去偿还她当年的恩情还有傅家对她的辜负……

“可是……”澜澜铺好了被子,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坐在桌边的人忽然垂下了腰,手掌抵在小腹上,轻轻颤抖了一下。

“侯爷。”她连忙过去扶住他,却见那刚刚还神色自若的人忽然汗如雨下。

“没事……”傅知意勉强答了一句,一只手搭在桌沿上想要直起腰来,但稍稍一动,又牵动小腹一痛,一滴冷汗瞬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澜澜无法放任他这样硬挺下去,眼见着天色已深,却还是跺了跺脚,飞快地跑出门找人去想要寻李熙宁。哪怕傅知意此刻并不想见到那人,但他们唯一能相信的大夫也只有对方了。

只是就在她才走出门想要吩咐下人去请人的时候,一抬眼,却看到了正站在院门外的魏致。

“魏大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时见到对方,澜澜难免愣了愣,差点以为这又是第二个顾阮。而未等那边的魏致说话,西边的屋子里,顾阮已经察觉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也推门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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