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这话一出口,莫说是赵明珠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

这与趁人之危占便宜又有什么分别?

而李熙宁曾经质疑他的那句话也再次闪过了脑海,“你不觉得自己无耻吗?”

打从踏进这公主府开始,他从未这样觉得过。但此时此刻,在近乎绝望的冲动过后,羞愧心作祟,他几乎要被那点仅存的良心压得抬不起头来。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收回那句话。

夜色渐深,这恼人的沉默却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工夫。他几次听到身前传来深深吸气的声音,似乎是那小姑娘将痛骂他的话硬憋了回去。

最后,她终于开了口,“不行。”

她抬起头,正视着他的目光,看上去不知比满心歉疚的他坦荡多少,“我不会拿这种事做交易。”

与心上人生儿育女,这是她自小到大的憧憬。她不会将自己期盼了许多年的梦当成一个交易,这是底线。

哪怕是为了傅知意也不行,没得商量。

但这坚决却让面前的男人越加不忿,“我只要这一件事罢了。”

一个孩子而已,那傅知意明明可以生育子嗣却宁肯欺骗她也不想与她生孩子,她何必如此坚持,定要与那狼心狗肺的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可?皇帝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舍弃这个驸马了,今后她身边一定还会有更多的男人,难道她今日拒绝了与他生孩子,今后还要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不可?

与他生个孩子,是让她如此抗拒的一件事吗?

不甘和愤怒糅杂在一起,若不是靠着仅存的那点理智强撑着,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冷静地站在这里与她说话。

尚在西北时,人人都知道不能在他面前提起“勉强不得”这四字,因为这世事若真是不能勉强,他顾阮定然活不到今日,那西北军也早就因为缺少粮草而连连败北……几十万将士的命,泾阳城百姓的平静日子,都是他勉强来的。

这世上没有他顾阮勉强不得的事情。

唯独在这个姑娘面前,他收敛起了所有的戾气,拼命想着她的欢喜,不愿她脸上露出一丝不愿的神色。

他疼惜她呵护她还来不及,怎会勉强她承受她所抗拒的事情?

而赵明珠似乎也依稀察觉到了他心中的不忿和克制,坚定的拒绝过后,又放缓了语气,“这十余载,你一直未在我身边,不知我为了多少事妥协过。可唯独这件事,我不想当做一个交易。”

“可你明明已经妥协了。”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还未意识到的现实,“成婚四年,傅知意未与你生儿育女,其实你早已经将这件事当做交易了。”

拿生儿育女的憧憬换平静无忧的日子。

顾阮不知道这姑娘在过去那十几年里经历过多少悲喜,更不知道她为何会对嫁人一事生出这样的绝望来。竟然宁肯嫁给一个并不是真心待她的男人,也不愿选择与别人生儿育女。她对傅知意以外所有男人的否定,决绝地斩断了他的期盼,也断了她自己的心思。

这样安静祥和的日子,纵然无忧无虑了一些,却也仅仅是得过且过。

她只是固执得不愿想清罢了。

果然,话才说完,那姑娘的脸色就瞬间苍白了下去,逃避似地别开了脸。

见她如此,顾阮心底又何尝不难过?但他心知今日已经撕破了那仅有的一点“亲近”,若不能就此顺心遂意,从前的那些努力也将化为乌有。进则进,退则退至原点,他只能强抑着心中的悔意,再次尝试着问她,“若你现在实在是厌恶我厌恶此事,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他早该想到的,李熙宁那个祸害说的话其实不对,纵然男子可以不谈情爱的与许多姬妾生下孩子。但换做女子时,一切都不一样了。哪怕是有了与男人一样的权力,女人想要的仍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仅容不下丈夫身边有别的女子,甚至容不下自己身边有别的男人。

除非她们对丈夫彻底死了心……

想要揭穿傅知意的心思在一刹那间又占据了上风,但或许是冲动到了极致的时候人反而会冷静下来。到最后顾阮还是理智的,他知道这时不能再揭那姑娘的伤疤,何况现在连他都有些弄不清对方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若是她一直都知道呢?

心底的怜惜和不忿又来势汹汹地翻涌上来,他哑着嗓子退了一步,“你再考虑几日。”

没有立刻逼她做出决定,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赵明珠想必也是清楚这一点,在他将要转身回屋的时候,突然开了口,“若是我不同意呢,你会想尽办法去打探这些秘密,干涉我的家事,然后呢?然后你还想做什么?”

顾阮脚步一顿,似是已经对她这样的话有些麻木了,他语气反倒轻松起来,“若是你的家事真如我所想。明珠,我会杀了傅知意。不要问我凭什么这样做,就算不是为了你,我嫉恨了他这么多年,单单为了泄愤也会这样做。”

他笑了笑,“你也知道,除了你以外,我在这世上没有半点顾忌。”随即,又扭头看了她一眼,几乎是有些自暴自弃地勾了下唇角,让自己显得更加面目可憎,“所以你该相信我,相信我做得出来,我就是这样的人。”

赵明珠的一颗心终于坠到谷底,脸上连半点血色也不剩,不仅是心知对方必然会说到做到,更震惊于他的决绝。

若是她不与他做交易,他就要傅知意死。

没有半点顾忌?意思是连他自己的命都不顾忌了,宁死也要拖着傅知意一起死?就因为傅知意娶了她而没能让他遂意,他就恨到了这个地步?

若不是那人说话时的神情冷静到残忍,她真的怀疑对方是不是疯魔了。

十多年过去了他都不声不响,如今却要拿这样深的执念来逼她做个选择,他怎么能说得那样理所当然?

“顾阮!”在那人将要离开时,她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少女突然拔高的嗓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分外刺耳,顾阮原本还以为她会痛骂他的无耻和趁人之危,也或许会冲上来扇他两巴掌解气。但他静静站在那里,等她的发泄时,却看到了那姑娘眼眸中闪过了丁点晶莹的水光。

而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那未落下的泪水便又被那姑娘狠狠一闭眼憋了回去,她双眸通红,却没有大喊大叫,仍是用那颤抖的声音冷静地质问他,“若你在四年前这样做,我至多只会认为你手段阴狠卑劣。但你如今这样做,我只想问你,你凭什么?我未嫁之前你不出现求娶我,偏偏在我已经成婚过上安宁日子的时候回来了,哪怕我如今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这一切也与你无关。今时今日我已经没有任何期盼了,也不期待你能给我想要的东西。从始至终,是你自己错过了一切,凭什么都要算到别人头上?明明就是你回来得太晚,太晚了……”

凭什么?

声声质问,一句比一句尖锐,而顾阮却哑口无言。打从回到汴京起,他想过她会抗拒甚至会厌恶他,但却从来都未想过,她心中竟是这样想的。

她并不嫌恶他的示好和情意,她的避退竟然只是为了他回来得太晚。

“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出现?”满腔悲愤与酸楚最终只凝成了这样一句话。

顾阮心头一震,从回到汴京开始直到今日咽下的所有不甘、痛苦、欣慰、欣喜似乎都通通在这一刻消散了。哪怕刚刚才经历过绝望,她如今所说的话也恨不得句句剜他的心,他却仍然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渐渐跳动了起来。

原本僵硬的四肢找回了知觉,在踏出第一步时尚有些麻木,迈出第二步时,周身的热血却都仿佛跟着沸腾起来。

他终是快步上前拥住了她,那动作太快,快到赵明珠的下一句还哽在喉咙里没能说出口。

而她在片刻的怔愣后开始挣扎起来,极力想要将他推远却始终没有成功。他将她抱得太紧,牢牢禁锢在怀中,不给她半分挣脱的空隙,只是喃喃道,“我错了,你说得对,是我错了……一直都是我错了……”

可是话虽如此,他嗓音里却尽是掩不住的欣喜。

赵明珠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刚刚是哪一句话没说对?他到底是误解了什么竟然这样欣喜?难道她不是在骂他而是在夸他吗?

“我……”她真想分辨几句,清楚的告诉他,自己绝不是在夸他。

但那男人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仍将她按在怀里不肯松手,连眼底都漫上了笑意,“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不,你不知道。赵明珠听了个瞠目结舌,很想告诉他,这一切都不对劲。

男人与女人所思所想的事情竟然这样不同吗?

“你想放开我。”

他这样抱着她,她根本没办法与他好好说话。

“好,好。”他一面应着声,一面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若不是腾不出手来,赵明珠倒真想扇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这都是做什么呢?

“你若是再不放手,我真的喊人了?”她眉头越皱越深,心里那点悲伤都快被愤怒给取代了。

偏偏他还火上浇油,“你喊吧。”

最多不过是一顿打。他现在仍是这公主府后院的人,又不是别的人,哪怕不顾公主意愿“轻薄”了她,也罪不至死吧。

可是他敢担着这后果,赵明珠却没那个脸真的喊人。若是下人们过来看到他们两个这副样子,她才是真的羞愤欲死。

“你放手,只要你放手,你愿意去见谁便去见谁,我通通都不管了。”她又挣扎了一下,语气里透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无奈。

但这男人却像是将这辈子所有的本事都用来堵她的话了,随口便道,“我不放,只要你不让我放手,傅知意愿意如何便如何吧,我也不管了。”

赵明珠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他……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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