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公主与顾将军变亲近了之后,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从们都觉得这公主府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主子高兴,当下人的自然也跟着沾光,一时间阖府上下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也显得西边那个小院更加肃静冷清。

蒋元已经在这府里住了多日,宝和公主隔上两日便来关心她身子如何,又请了知根知底的大夫来为她诊治安胎。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底,也心知自己不该多想其他。但在日子渐渐安逸下来,自己也暂且无需为了婚事而劳心忧神时,她满心想着的便只剩下了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

自己的父亲向来迂腐,宁愿将女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一生守寡,也不会容忍她败坏礼教私相授受。蒋元满腹诗书,才华不亚于男子,但自小却只能被迫念《女诫》、《列女传》之类的书,学些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规矩。若不是教导她读书的女先生偷偷给她讲过天地广阔,世间真情,她恐怕真的会认同父亲所说的一切,以为女子生来就是为了嫁人生子服侍丈夫公婆。

那女先生对她说过,女子嫁人便似第二次投胎,若是投到好人家了,这一辈子也就顺心遂意的过去了。若是所托非人,一条命都恨不得搭了上去。

在未婚夫身故自己成了望门寡之后,蒋元相信自己定是后者。但她对这样的命运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想着就此孤独终老也不是一件坏事。但在她的父亲眼里,女子又怎能避开生来的责任?她定是要嫁人的,无论她的丈夫多么荒唐,无论她嫁过去之后日子过得如何,这就是她逃不开的命。

可是蒋元已经信过一次命了,她不想再信了。与其嫁给那荒/淫成性的男人,她宁肯豁出去一次。生也好死也好,她倒要看看,自己这一生是不是真的没有半点期盼了。

做出这等罔顾礼教的事会有怎样的下场她清楚,宝和公主的担忧和愤慨,她也不是不明白。但她真的未有一刻是后悔的。哪怕那个男人无法给她前程未来,那相遇相识时的满心欢喜也是真切的。比起嫁人之后蹉跎一生,她宁愿要一时的欢愉。路是她选的,她甘之如饴。

只是心里虽然没有过什么指望,在日子清净下来之后,她还是偶尔会想一想那个让她觉得天地明亮起来的男人。

顾阳,顾阳……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可曾费心寻找过她。

“姑娘,姑娘……”婢女碧云在一旁一连唤了她几声,总算将她唤回了神。

“怎么……”她才抬眼看过去,便见不知何时进门的赵明珠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也怪她想得太出神,竟没留意到院里的动静。蒋元的脸上顿露羞愧,但赵明珠已经在她起身全礼前将人轻轻按在了床上,“别动,你可是有身子的人。”

说着,又问她,“这几日可觉得好些了?”

蒋元笑着点了点头,“多亏有您。”

“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客气。”赵明珠瞧上去心情甚佳,满脸都是笑容。

蒋元对这笑容再熟悉不过,她自己与心上人互诉衷肠时也是这副神情。看来,府里的那位顾将军真的很得公主心意。

先前听说这事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震惊过,但仔细一想,宝和公主自小便是与亲王同级的,自然与寻常女子不同,怎还会理会世俗的非议?更何况,罔顾礼教的事自己正做着,哪有立场妄议旁人?

事情多想想,也就不足为奇了。

相较之下,她倒是更好奇另一件事。

“公主,若您与顾将军生下儿女,这孩子会认安阳候为父亲吗?”

赵明珠被她问得一怔,半天才摇了摇头,“是谁的孩子,就是谁的。”

“可是……嫡庶之分呢?”说着话,蒋元自己其实都有些闹不清这公主府的嫡庶该怎么分。

不过若是将宝和公主当作王爷来看,那她与驸马生的孩子才是嫡子,像是顾公子这样连名分都没有的,他们两人生的孩子,说是私生子都不为过。

依常理来看,无论怎样,这孩子都是认安阳候为父亲最妥当。但若是站在安阳候这边想一想,他还有侯府的家业要儿子继承,怎能便宜这个莫名的孩子。

还真是左右为难。难为这宝和公主竟如此决绝。

“难不成……”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您会与安阳候和离?”

蒋元认识赵明珠不算太久,但也算了解这个姑娘。对方从年少起便倾心于安阳候,笃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又岂是那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性子?若她真的接纳了那顾将军,只能说是已经彻底放弃了与安阳候的夫妻之情。

这样的干脆。若非对方已经决心和离,她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可听了这话的赵明珠却只是笑笑,“我与侯爷之间的事,没那么简单。”

“那顾将军呢?”

“与顾将军就更不简单了。”她伸出食指在唇上轻轻一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笑意也更深。

蒋元心下一动,忽然觉得那位皇帝陛下罔顾非议做出的这个决定真是对极了。从前没有顾将军的时候,宝和公主也是成日笑着的,但那笑容里只有生活安稳无忧的舒心,却并无深陷情网的甜蜜和欢喜。那副娇美的面容如今才总算是鲜活起来,连带着旁人都跟着欣喜起来。

“不说这些了。”似乎是觉得自己来探望对方还一直说着家事不太妥当,赵明珠很快问道,“还是说说你的事。你先前说那书生名叫顾阳,家在苏州,可是我派人打听了许多日都未打听到京中有这样一个举人。你仔细想想,是你记错了他的名字,还是……”

还是这人根本就用了个假身份来诓骗她?

最坏的可能蒋元也不是没想过,但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她一颗心忍不住重重坠了下。

仍记得初见那一日是她随家人去寺里上香,而对方正站在大殿前不知与主持说着什么,擦身而过时,她听到有人唤了他一声“顾阳”。若说这一切都是对方有意骗她,那这人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如此设局,也真是大费周章了。难道蓄意勾引她这个朝廷命官之女后,他自己能落得什么好下场不成?

可若是他并没有编造身份,宝和公主怎会查不到一个已有功名在身的举人?

“还有一种可能,”赵明珠想了想,认真说道,“那便是他真正的名字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以至于在外行走时不得不出此下策,并非有意欺瞒。”

话音未落,便见蒋元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怎么会落到我身上?”

罔顾礼教私定终身已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不寻常的事情,若说因此结识个天下皆知的人物……

不,不可能。

她哪有这样的命?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汴京城城北的一间酒肆里,一个年轻男子拍了拍手掌,忍不住感叹道,“我都走到天子脚下了,竟还能见到你这张脸!”

而他对面的顾阮仍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他那副神情,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脸上,“沈二,你竟然敢跟我玩这套。”

“我?我又怎么你了。”他乡遇故知的沈二公子在见到他时本还是有些欣喜的,但一瞥他的脸色,顿觉莫名。

可顾阮却没心思与他兜圈子,踢上这雅间的大门之后上前了一步,拽住那人的胳膊反手一拧,便将人按在了桌上。

年轻人的呼痛声和桌椅碰撞的声音一并响起,屋子里的小厮却都认得这位在西北赫赫有名的杀神,无人敢上前帮一帮自己的主子。

何况……以前这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出不了人命的。

见自家的仆从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无人上前帮忙,沈二公子干嚎了几声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反而懒洋洋地将脑袋贴在桌上,闷声问着,“敢问顾将军,我又是哪里得罪你了?”

顾阮却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他一个问题,“顾阳?你是想当我的儿子还是孙子,跟我的姓?亏你想得出来。”

这话沈二就不乐意听了,“我呸!这天底下那么多姓顾的,我怎么就是跟了你的姓?再说了,你到底姓不姓顾,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在这人面前,他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是一时情急取了对方的顾姓和泾阳城的阳字。

只是难得顾阮今日竟没有与他计较太多,问完之后,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的人当初查蒋姑娘的事却没有查到你,都是因为消息被你拦下了。而你明知道查这事的人是我,竟然还敢藏着掖着的。沈孟,我才离开西北几个月,你便要反了天不成?”

可被他这样质问的沈孟却没有半点慌张,仍悠闲地接了一句,“正因为查这事的是你,才叫我不得不防啊。顾将军,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良善之人吗?我怕你害了我的心上人还不成吗?”

“心上人?”顾阮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只觉得这话好笑,“你沈二公子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心上人的?放任她有孕在身命如浮萍?”

“你说什么?”沈梦的脸色在听到“有孕”两字时倏地变了,一个旋身间便挣脱了对方的禁锢,神色肃穆地看向他,“顾阮,你别忘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还在我手上握着呢,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可顾阮的神色却反倒放松了下来,竟然还笑了笑,“你能拦我的探子,难道我还拦不了你的?就为了查清到底是谁如此厚颜无耻,你听到的与蒋姑娘有关的事,全是我放出的假消息。”

这么说,蒋姑娘被接到宝和公主府竟然真的是因为怀了孩子?

惊诧之余,沈孟的心头渐渐漫上了难以言喻的狂喜,扭头便吩咐仆从,“派人递信给我祖父,就说我不考什么功名了,给他生个曾孙子才要紧!”

顾阮冷眼看着他在那里忙活,等他终于嘱咐完了,才弯了弯唇角,“你就这样笃定自己能娶蒋姑娘进门?”

“有什么不能的?”

别的不敢说,沈孟对自己的祖父还是很了解的,只要一提曾孙子这三个字,什么功名什么前程,哪有成婚生子和和美美过日子要好?他本就是来汴京玩玩的,若是能带个媳妇回去,家里恐怕要摆流水席庆贺一个月。

可顾阮却说,“你愿意娶蒋姑娘不假,但你有没有想过,蒋姑娘愿意嫁给你吗?”

“为什么不……”沈孟本想说自己与蒋元两情相悦,自己在京中停留这么久,就是为了想办法让蒋家退婚与他订亲。可是转念一想,蒋姑娘其实直到今日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身份。虽然这并非是他有意欺瞒,但那姑娘向来清冷自傲,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承认欺骗,恐怕只会换来对方的决绝。

他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自己身为江北首富之子,是这大魏朝大名鼎鼎的人物,连大小官员听了他的名字都要想办法来结识他吗?

蒋姑娘可别一巴掌扇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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